VNA

可以开视频通话吗？

 

什么啊？

 

有在拍吗？

 

没有，只有我跟哥，还有教练和防护员，单纯练习而已，没有摄影机。

 

那开视频吧，我就看着。

 

看着又不好玩，我也不理你。

 

嗯，不用理我，我只是想看。

 

你说的喔。

 

Jackson放下手机，在墙边趴着扭着找着角度，一旁的人看得好奇，他却找得认真；大概确认了一下自己待会儿的位置，小心翼翼地放好手机，才点开视频请求。

 

Mark一接通，就被满屏的大眼吓一跳，然后才呵呵呵地说往后点都是眼睛，Jackson才一脸得逞笑嘻嘻退开。他已经穿好击剑服，站起身稍微退后些，对着前视镜头转一圈，然后又跑回去问怎么样帅不帅；段宜恩点点头，说着很帅。

 

他趴着跟他说一会儿话，才说真的要练习了不管他了，Mark让他去吧，会好好看着监督的。Jackson扁扁嘴，说你一定会无聊到睡着的。

 

段宜恩想说才不会呢。

 

你的每一秒都是风景。

 

Jackson回中国录制节目，这次的主题很特别，为此他特别找人帮他紧急复习训练。毕竟很多年没有碰过了。

 

他带了自己的击剑服跟佩剑，很旧的衣服，都泛黄了，规格也不符合现在的比赛标准，尺寸还停留在十七岁的少年；然而男人因为体重管理有些过头，瘦得穿上后还有些宽松。

 

爸爸曾经问着要不再订制一套吧，Jackson却说不要，这套就很好。

 

毕竟是独一无二的金牌荣耀，无论过多久都还是王者天下的战袍。

 

不能复制的。

 

Mark看着屏幕里的人，看不见脸，场上激烈交锋的两个人都看不见。但他就是认得出来，左边的那一个是王嘉尔。要说是从身形辨认也好，从身高辨认也行，但其实不需要任何理由，就是知道。

 

大概是从Hard  Carry击剑篇那次，把协助拍摄的前辈错认为荣宰，实在太尴尬后，Mark就格外留意。却也在那一回的拍摄里，细细地把Jackson的样子，即使是经过重重盔甲武装后的模样，都烙印在脑海里。

 

倘若是常人，看了十分钟约莫也就无趣。段宜恩却拿着手机，认真地彷佛是自己要上场那般学习，一一收在眼里。

 

因为，这是王嘉尔，最初的、也是最骄傲的，梦想。

 

闪闪发光的梦想呢。

 

※

 

『这是什么？运动比赛？』

 

『喔，这个，是击剑。我以前是亚洲金牌喔～』

 

练习生时，Mark第一次看到Jackson的私人照片，是一张小小的，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少年，露出腼腆的笑容，带着金牌，满身荣光。

 

对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，笑容就跟照片上的人一样，带着些害羞，却又理所当然的骄傲。他给他看自己上场时的比赛影片，段宜恩那时还看不太懂，只觉得动作很快，姿势很帅；王嘉尔就跟他解说规则跟自己为何得分，到最后却抱怨起大腿都因为练剑变粗了。

 

击剑时要练下面的嘛，就要很稳，然后就特别训练下面，结果就变粗了。

 

不会，很好看。

 

呀你的就很细。我就好像是大白萝卜，腿都是你的两倍，难看死了。

 

不会，很有力气，跳舞时很有力道的感觉。

 

才没有……

 

扁着嘴懊恼的人，为了遮掩自己的粗壮大腿，后来也总是穿着宽大的裤子遮掩；但是问他后不后悔，却也从没后悔过，因为要是没有这么有力的大腿，大概也就不能拿到金牌；但是如果可以，能够再瘦一点就好了，一点点就好。

 

大概是揭示了什么隐密的过往身份那样，练习的空档里、吃饭的空隙里、逛街的空闲里，Jackson便会跟他说着以前练习时候发生的事情。

 

比如一开始他是跟着妈咪练体操，也得过奖，但是怕长不高，就改练击剑；刚加入团队练习时不是拿剑，而是拿着手套，天天追着小伙伴打，后来因为不认真在玩闹，被爸爸拿着手套打屁股；又比如每次练习完后，妈妈就会煮很多好吃的营养的东西给他吃，说着我们宝宝啊今天辛苦啊很累啊；又比如去哪里参加比赛，吃到什么好吃的，遇到不同国家的选手，有的还比他高上二十公分；还说着团队里的韩国人哥哥，教他一些韩国的有趣礼仪，让他以前就对韩国很有兴趣。

 

王嘉尔说起击剑的时候，表情像是会发出光芒那般；有时骄傲，有时是怀念，有时珍惜，有时感谢。

 

但不是遗憾或后悔。

 

Mark很喜欢听他说这些事情，他没有遇见过的Jackson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Jackson，本来不可能见到的Jackson，也许命运里不会碰见的Jackson；却走到他面前，跟他说了一声『HI』。

 

奇妙的缘份。

 

段宜恩也问过，放弃击剑会不会难受。王嘉尔说，会啊，真的会难过，身边的每个人都很难过，他看起来好像很坚定但其实也会难过。但是他也说，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，也想了很久很久，运动员的身份能够维持多久，而他能不能突破这个极限？他知道自己还很年轻，什么都有可能，可是因为还很年轻，他想要再闯出另一个梦。

 

这辈子的梦想已经完成一个，还有另一个要努力。两个目标没有孰轻孰重，也没有谁比较高贵，因为都是他要拼尽生命的力气也在所不惜的愿望，都是他发自内心全心全意喜欢的事情。

 

说起家庭几乎闹革命时Jackson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，说着自己其实太叛逆了，让妈妈伤心了，但是最后爸爸妈妈还是让他来韩国；当然，前提是他拿下金牌。

 

如果没有得到金牌，可能就不会跟你遇见啊，还有BamBam。

 

嗯。

 

回答的云淡风轻，其实内心里是满满的情绪。

 

他大概能想象，Jackson为了得到这个金牌，付出多少的努力。

 

一定是，非常、非常、非常大的努力吧。

 

『WE  ONLY  LIVE   ONCE.』

 

王嘉尔这么说，说着他一生中的两个梦想。

 

然后问他，梦想是什么？

 

段宜恩想了想，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伟大的故事，不像Jackson的人生这么精彩，但是也没有这么复杂。

 

从一场意外的面试，到家人无条件地支持，到韩国自己一人独自从零开始；也许最初只是试试看的心态，可是到现在，却已经是『非这件事不可』的坚决。可能是赌气，也可能是不甘心，却不是因为除了这个没有其他事情能做，他也可以回LA去念书，也可以跟着爸爸学做生意，怎么都不会比练习生辛苦；可是，他想要闯出自己的世界。

 

他要证明自己，而音乐，是他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。

 

和Jackson一样，他们都想要，用音乐来让人看见，他们的名字。

 

应该就是，跟你一起出道，然后巡回世界演唱会这样。酷吧。

 

哇喔，很酷！

 

他们都没有去想『如果是我出道但是你没出道』，或者是『如果我们被分开出道』，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可能。两人就只是这么相信着、这么努力着、这么拉着彼此用力着。无论是JJP率先出线了而他们被留下，或者临时要改跟有谦BamBam搭档上节目，他们的身边总有人先离开总有人后来到，但他们仍然搭着彼此的肩膀，坚信着一个梦想。

 

而后来，他们真的一起出道，七个人一起走到众人的面前，又从默默无闻到巡回世界，被越来越多人看见。

 

但Mark记得，出道后的那段时间，其实是恐慌多于兴奋。

 

记得Jackson拉着BamBam去试镜综艺却被拒绝时，回到宿舍落寞的表情，却在听闻下一个机会后又再次出发；记得荣宰曾经大声地，用认真的语气对经纪人哥说着『等我们红了你就知道』，然后用尽一切努力补足自己过短的练习生涯；也印象深刻，在范明明都病倒了在医院躺着，还是打电话跟他说，孩子们就交给他了，要好好带着练习；也听过Jackson问珍荣为什么删去JJP时期的照片，他说没有退路了，他要为GOT7而活着；还有有谦，因为通宵练舞跟学校学习，累得，真的睁不开眼，走路都能睡，只为了别给GOT7丢脸。

 

还有他自己。

 

每一个成员，都为了GOT7，付出太多；多到，用言语都不能说尽的多。

 

那是超越了语言所能承载的努力，用泪水、汗水、疲惫、辛酸混合的结果。

 

有次他问Jackson，击剑累还是练习生累？

 

Jackson想了想，说练习生。

 

可是，越累，就越大的成功，不是嘛。

 

不要怕失败，或者是因为我们太怕失败，因为那等同证明我们什么都不是，所以我们不能停下。所以当眼睛累得快闭上时，一听见开门声就会赶快起来继续练习；浓烈的不安感是最大的障碍，好像坐上船，却不知道船要开去哪里。

 

击剑时，输了，再次爬起来就好。爸爸在、妈妈在、队友们都在。

 

可是练习生时，什么都没有，只有自己。

 

还有我。

 

啊，对，还有你。

不对，还有BamBam，还有在范，还有珍荣，还有有谦，还有周宪，还有……唔……呀我知道了！知道了知道了！

 

……

 

后来，七个人都拉扯着彼此，走到今天。伤痕隐在帅气的打歌服下，疼痛埋在漂亮的妆容底下，疲惫藏在有力的舞蹈之下，只送给粉丝们最好的一面。

 

如果现在要问Mark，梦想是什么；他想，没有别的了，就是GOT7吧。

 

跟在范一样，GOT7的目标，就是个人的目标。

 

无时无刻，把GOT7放在心里，也放在所有的层面上，为之奋斗。

 

所以去丛林时，本来预定是在范要跟他一起去，后来队长却抽身了。

 

他说，如果一下子两个人都不在，孩子们会慌张的。所以，他还是留下吧。

 

不是贪图温暖舒适，而是担心着成员们，所以主动放弃出现在镜头前的机会；那毕竟是个非常有名的节目，无论谁去都会收获许多注意，在范却让Mark好好地去吧，他就留下守着孩子。

 

因为是GOT7的队长。

 

然而，在新西兰经历暴风雨的时候，又冷又冻又饿又累的时候，即使是晚上的睡眠时间也无法入睡的人，几次起来守着营火，增添着柴火，怕伙伴们冷。

 

其实是习惯。

 

即使他在这个团队里年纪最小，却因为在GOT7里年纪最大，Mark很早以前就习惯照顾每一个人了。尽管他在丛林里几乎什么都不会，却在力所能及的细节里，默默地付出着、照护着伙伴们。

 

在大雨滂沱的夜晚，耳边是比鼓声还要巨大的雨声，身上无论再多的衣物都无法暖进身子，发抖着牙齿捱着撑着，段宜恩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休息，思绪却飘回韩国。

 

飘回他们的家。

 

想着孩子们好不好，现在是不是在家好好睡了？在范是不是又在熬夜做音乐？珍荣是不是在看书？跟哥哥住的荣宰，现在怀里是不是抱着COCO一起玩？有谦是不是顾着看连续剧？BamBam是不是在闹有谦？

 

还有Jackson。

 

有没有好好吃饭？有没有好好休息？身体有没有不舒服？有没有又饿得受不了？有没有又躲在被窝里看网络留言？有没有又陷入自己的情景剧？

 

有没有在想他？

 

……

 

是不是，在想他呢？

 

一定是吧。

 

因为，他现在，很想他。

 

……

 

想着他的眉毛，想着他的眼睛，想着他的鼻子，想着他的唇，想着他的胡子；想着他的搞怪，想着他的皱眉，想着他的大笑，想着他的烦躁；想着他的虚势，想着他的可爱，想着他的生气，想着他的撒娇；想着王嘉尔，想着嘎嘎，想着Jackson，想着Jacks。

 

想着你。

 

在丛林的每一天晚上，他都会想起成员们，想起家人们；想得最多的还是Jackson，想着回去要问他他拍摄时也这么辛苦吗？或者要开玩笑地跟他炫耀他的新西兰比较刻苦；但其实是在这样的环境里，他更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，好的坏的，甜的苦的，都涌上心头，都格外感谢。

 

丛林的生活明明只有四天，每一天却像是一个月，跋山涉水，努力地求生；Mark知道自己还是幸运，毕竟是节目，不会真的让他们陷入危险；可是当看到炳万哥这么地努力、拼命地为他们付出、努力地找寻食物时，他知道这不是节目效果，这个前辈是真心地在担忧着所有人，他感受到了想哭的冲动。

 

每一份真心，都值得铭记不灭，都值得眼泪纪念。

 

离开时的访问让他忍不住掉泪，他觉得很抱歉，要丢下伙伴们；大概是太过艰苦的生活让他们之间已经产生浓厚的羁绊，让他有一种，复制如同GOT7成员的情感。

 

回家后，他跟团员们说了很多很多，说着丛林里看见的美好，简化了一些辛苦；其实是想告诉孩子们，很想你们，离开后，特别想。

 

也跟Jackson说了很多，比较两人的经验，然后说着鸟棒特别有用，也说自己自由落体顺便落水，算是达成跳水的愿望；还有吃到超大的鳟鱼跟火鸡，惹得王嘉尔羡慕地说好好啊想再去一次丛林。还异想天开地说不然我们下次MV去新西兰拍吧，或者去非洲，印度也行，想去印度。

 

当冒险团队真正回到韩国时，Mark特地打电话给炳万哥，谢谢他的照顾；他不是很擅长说这些，可是他觉得一定要说。

 

对方说没事，很顺利的结束了呢；然后说着还记得Mark在丛林里的表现，太谦虚了，是个很好的孩子，但是当个艺人，要更有野心一点；可是啊，现在这么认真又不求注意的孩子，真的太少见了。

 

Mark在电话那头点点头，聆听着前辈的关爱，暖暖的，是一种真情的照顾。

 

多亏有这个人，才能在艰难的环境里，也活得很好了。

 

刚从丛林回到韩国时，有几个晚上Mark都会莫名地醒来，然后茫然地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，一时之间不能分辨自己身在何方；雨停了吗？好像不怎么冷？没有风声？大家都去哪里了？

 

那种心慌会让人惊恐，但是渐渐地就会反应过来。

 

因为怀里有一个温暖的、真实的、带着重量的人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，抚平他的心跳。

 

王嘉尔。

 

那时，他会亲吻他的发旋，然后闭上眼，靠着他，深吸一口气，让自己平缓下来。

 

其实当他看见丛林中他们来时的路全部被淹没时，当工作人员都露出『完蛋了』的表情时，他曾经想着，要是回不去怎么办？要是Mark回不去GOT7怎么办？要是段宜恩回不去王嘉尔怎么办？

 

大概是被Jackson传染情景剧的坏毛病了，才会想些不好的念头。可是真的，在大自然的面前，人类只能学习谦卑。

 

只能学习珍惜。

 

直到有些用力的拥抱弄得怀里的人不舒服，发出『呜嗯』的声音，段宜恩才轻放手脚，然后稍稍地调整姿势，把自己埋进Jackson的颈窝，寻求着安全。

 

是能证明他存在的锚点。

 

没来由地想起很久以前，巡回演唱会时的一个访问。

 

『如果作为GOT7的记忆全部消失了，只能留下一个记忆，会想留下什么呢？』

 

那时自己回答什么……

 

『我们开巡回演唱会的事。』

『或是我们出道前练习的事。』

 

回答第一个，是因为，这是所有人的期望。

回答第二个，是因为，这是GOT7的牵绊。

 

还有他跟Jackson的联系。

 

在最辛苦的时候互相拉扯，在最失望的时候互相鼓励，在最疲倦的时候互相依靠，在最难过的时候互相安慰。

 

在友情最美好的时候，互相暗恋。

 

所以，那是最坏的时光，也是最好的记忆。

 

一定要，保留那个才行。

 

记得练习生的日子，就记得林在范、记得朴珍荣、记得BamBam、记得金有谦、记得崔荣宰，记得王嘉尔。

 

记得王嘉尔。

 

然后记得，我们曾经一起坐公交车去上课，也曾在练习室脚搭着对方昏睡；会在夏天时去吃冰、会在深夜去看电影、会和彼此分享所有的事。

 

于是一起为未来拼命努力，又一起为彼此奉献爱情。

 

最后一起达成愿望，一起出道，一起成为GOT7，巡回世界舞台。

 

所以一定要记得。

 

记得我爱你。

 

就会记得，我们一起爱着的GOT7。

 

往后要一直爱着的，GOT7。

 

……

 

段宜恩悄悄地移下手，圈握住他的手腕，摩挲着被人体温度暖化的锁链，缱绻柔情蜜意。

 

那是他们在一起的证明。

 

而后覆上胸膛，隔着布料，轻抚着一个三角形的项链。

 

那是隐匿在所有伪装之下，最贴近真心的GOT7。

 

最后，贴着Jackson的颈子，在那人热血澎湃的部位，轻轻地吻了一下。

 

让血液，把我的爱情，蔓延你的生命所有痕迹。

 

让温度，把你的爱情，扩散我的人生所有足迹。

 

再让GOT7，填满爱情以外的所有酸甜苦辣。

 

无论如何，一路上都有你。

 

是我最好的幸运。

 

 

END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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